第68章 小囡沿埂提篮去（1/2）

杨暮客端坐亭上，亭有八角。风铃脆响。

有道人将上好的修行之地拱手让他，自是却之不恭。

这斩妖门，听其名，便知是一方别院。至于是谁家旁门，也无需过问清楚。

今夜杨暮客与过往不同，先观星，未入定。

看久了上星空，杨暮客兀地想着要看看九幽。只见他双目金光射出，就在低头的那一瞬。

星空一颗龙首低头，唤道，“上人不可俯瞰九幽。”

杨暮客收起法诀，目中金光撤回。

“龙族行走可有规矩教我？”

龙首朗声道，“上人如今法力低微，莫看胎衣之下为妙。您本就与众不同，见着了不该看的，沾染未到之机缘。于修行不利。”

杨暮客自是听劝，面露惊喜之色，“行走既然来了，便帮着贫道护法一番。”

“龙乐意至极。”

杨暮客沉入心湖，揽灵炁入体，搬运法力。《上清太一观星长生法》如今运用越发熟练，周身阴阳流转。

四肢为四象，神魂于茧壳之中舒展。好似地旋转。

五脏化五行，相生相克，喜怒思悲恐。

晚风吹着他的碎发，面目不改，似超然物外。

一呼一吸，星光相映。

时空中的那一道光又来了。

杨暮客好似听见了归元的笑声。师傅在一棵桂花树下饮茶作乐。

收功大吉。

土地之上微光闪烁，有春芽浮出地表。

杨暮客想起魄霆道长他师祖遗骸归于簇，也生了敬畏之心。

掐诀御风，比来时踩得更高些，向篝火的方向飘回去。

此时是季通值夜，见着自家少爷归来见怪不怪，点头一下再次环顾四方。

杨暮客钻进睡袋里美美一觉。

来至明，早课行功。

何路与包守兴一旁好奇地观看。这道士行早课的时候，似乎朝阳都变得明媚了。一都能有一个好心情。

纵使看上一辈子，应该也不觉着厌烦。

一行人重新上路。

白玉崖地势很高，云团聚在一起，如同飘在地表一般。而这道路笔直，理当是向着云中仙宫而去。

驾！前面带路的两个向导拼命催马。

而巧缘拉着马车，带起滚滚浮尘。

杨暮客在车里与楼聊了会儿家常，便出去晒太阳。

在这高地之上不过两日，季通已经晒成了个大黑脸。鼻梁上挂着墨玉叆叇，坐在御座上一动不动，也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睁着眼。

杨暮客迎疾风出来，心翼翼地坐到副驾座位上。

季通声着，“这俩人谁是鹿朝勋贵的探子？”

杨暮客两手揣在袖子里，“你这捕快要来问我？”

“您掐算比的看人准多了。不问少爷问谁？”

“这种事情占算不得……事关自己，若是占算，要有偿地。屁大点事儿，贫道支寿命去算他俩？蠢不蠢？”

季通继而声，“我觉着那包守兴不似好人。您想，他一个罪臣，没被撸到底，还跑来做礼官。他包氏在金日郡就惦记咱们商会的资财。他来能有好事儿？”

杨暮客龇牙一笑，冷风吹着牙缝，赶忙闭嘴。不张嘴哼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若是怕了，那还行走个屁的下。老老实实钻进山沟沟里修行，等着贫道筑基，带着你们飞回去好不好？”

季通憨笑一声，刚一张嘴被灌了一肚子风，闭嘴也哼哼道，“你当时给的，是乘风而行，顺水而下……”

“快了。离开西耀灵州一年多，你莫不是想家了？”

“的哪儿还有家……”

田野好似无穷无尽，晌午还有一坨大云彩在前方，此时已经是瓦蓝一片，乾坤一体。

中午歇息一会儿，重新上路。

待到了傍晚，走出去三五百里，来至了一户村庄外头。

西方火烧云漫赤红。

地表一会儿橙黄，一会儿粉红。

杨暮客与季通下车。

他瞧见了季通那黑红的脸，“你晒得有点过了，本就是火命，等晚上贫道用水给你调理调理，不然怕是没几就要大病一场。”

季通嘎嘎笑道，“这回您不让的搬运气血自己处置了？”

杨暮客眯眼道，“这地上灵韵充沛，你那点儿本事，还应付不来。”

季通瞬间面色一凛。少爷这话里有话，看来最近是要有事儿，要先调理好身子，才能应付。

傍晚时分，几个姑娘提着篮子跑到了村外。

杨暮客指着那几个囡问包守兴，“怎么晚上出来？不怕被豺狼叼了去吗？”

包守兴赶忙作揖答道，“大可道长有所不知，这是外出采桑的女子。清明前后桑叶新芽，蚕宝宝最是喜爱不过。桑树晒足了太阳，嫩叶养分饱满，水分适郑大姑娘爬树会掉，童则干活儿粗陋，囡外出采桑，是伯崖郡的传统。”

杨暮客惊奇地问他，“家中大人就这么放心让这些丫头出来？摔着了咋办？”

包守兴叹了一句，“孩身子骨轻，不大怕摔。”

杨暮客瞥了他一眼。

几句话，明白了这村庄情形。

大姑娘和童不能来，只能囡来。那半大子呢？半大子为何不来？个子高，不必爬树，伸手便能摘到新芽。只有一个解释，便是半大子有别的活计要干，分不出来劳动力去采桑养蚕。

包守兴这工部侍郎，能知高原村中民俗。他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见识不短。

那么前几日刘家村和玉窑村之事装糊涂，便是事出有因咯。

杨暮客轻笑一声，“这几个丫头去采桑，我这道士也是头一回见。不若包大人与我一同看看。”

“好。”

季通与何路俩人持刀守卫，杨暮客指着村外的树林，“我去那边看看，玉香姑娘正在做饭。饭好了贫道就回来。”

而后道士和包守兴踩着田埂往林子方向走。

“这处桑林应该也是好田土，为何不铲了用来种田？”

包守兴慢杨暮客一步，俯身答他，“田土产量有数，每年剩下的，足够他们来吃。而且运输总有损耗，悦越多，损失越多。纵然扩大了田土面积，收成终究有限。不如养蚕织丝，村中还有了其他营生，到官家换来肉食与钱财。”

这林子可不一般，那些棵桑树，少活了有七八百年，多了似有两千多年。树干粗粝，昏暗一片。

几个囡从篮子提出灯笼，有个丫头手脚麻利，几下便爬到了树干上，接过灯笼开始往树枝上爬。

傍晚暖风徐徐，清明时节有蝶纷飞。桑树上有些花骨朵，这些蝴蝶都等着花开之时。

杨暮客细看，火烧云连绵不断。

本来明日该是大晴，但此时乃是清明时节，水炁丰沛，不日便开始要阴雨绵绵。

蝴蝶来此，正是未雨绸缪。

丫头咯咯笑着拿着灯笼去逗弄蝴蝶。那些蝴蝶追光而去。

杨暮客领着包守兴往前走，待那些姑娘瞧见了俩人之后。杨暮客才张嘴话，如此不曾惊吓这些丫头。

“诸位姑娘心些，贫道乃是山外而来，此处路过。见景猎喜，没吓着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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