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敦庆王想要的,远不止于此(2/2)
他望了一眼那棺木,心中顿然生出一抹悲苦,如今王府飘摇,怕是无能再为温宁保留一处遮风避雨之地,恐怕还要仪仗着这丫头为他和来恩谋一处清宁之地。
宝贤王勉强保持着镇定与从容,将心中不安的情绪悄然隐藏,语气恭敬却又淡漠的说道:“母妃在世时,很宠爱温宁,如今母妃薨逝,她身为孙女做这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宝贤王寥寥数语,已经将墨温宁的身份说的很清楚,墨温宁就是太妃的孙女,他墨靖远的女儿。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微妙而复杂。
温宁依旧静静地跪在灵前,目光微微闪动。
敦庆王冷冷一笑,吊唁完毕,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宝贤王府。
王府门前,他忽然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嘲讽,又似带着几分无奈。
“本王说什么来着,”他低声自语,声音虽轻,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短短几个月,这宝贤王府里抬出去三顶棺材,唉……”
言罢,敦庆王轻轻摇头,转身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疑云重重,再看向那灵前跪着的一道纤柔的身影,不禁摇着头。
往昔,众人皆因宝贤王寻得如此麒麟之女而满眼艳羡,墨温宁宛如璀璨明珠,令旁人心生向往。
可如今,再瞧宝贤王府门庭冷落、满目萧索之景,众人无不摇头叹息,感慨世事无常、兴衰难料。
可敦庆王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太妃入葬的那夜,檐角铁马被阴风撞得凄惶作响,温宁蜷在茜纱窗下的螺钿贵妃榻里,锦被只虚虚笼着半边肩胛。
烛芯爆开的瞬间,她忽然弓起脊背,苍白的指节死死抠住紫檀木扶手,腕间翡翠镯子磕出沉闷声响。她的呼吸时急时缓,虽嘴上未说什么,但是神色难掩旧疾引发带来的痛楚。
嗓中干渴,正想唤流青,忽觉眼角掠过一抹银辉,抬首望向窗外,正见月寻踏着满地碎玉般的月光而来,他面上覆着的镂空银面具泛着冷光,霜花纹路自额际蜿蜒至下颌,将眉眼笼进一片朦胧的雾霭,唯有两点寒星似的眸光从镂空处漏出,恍若冰层下幽蓝的火焰。
温宁唇角漾起一痕霜雪初融般的笑,声线轻得似南陵三月沾着梨花瓣的细雨,“既然来了,麻烦大人斟盏冷茶罢。”
月寻眼底浮起星子般碎亮的光,自月白广袖中探出只羊脂玉雕的瓷瓶,瓶身红釉流转如暮霞沁血,“茶汤涤尘,终难医心头痼疾。”他指尖轻叩案几,震得瓶中液体泛起细碎涟漪,“你又何苦硬撑?”
温宁伸手接过那透着胭脂冻光泽的瓷瓶,仰颈时青丝垂落肩头,琥珀色药汁滑过喉间,恍若饮下整片雪原的寒冽,倒是真的去除掉了几分心疾灼痛之感。垂眸轻笑,鬓边累丝金凤钗垂下的流苏扫过瓷瓶,“若能有此良药,我又何苦用茶呐!”
烛火在鎏金蟠螭纹灯罩里摇曳,将月寻身上那件月华如水的长衫映衬出若隐若现的浮光。
这段时日与墨云稷相处,温宁渐觉“大阎罗”的传言如浮云蔽月,这人冷硬如玄铁的外壳下,分明裹着团灼灼炭火。
如今摸透了这性子,倒像得了把开锁的钥匙,连带着两人之间那些生硬的棱角,都化作宣纸上晕开的水墨,氤氲出几分心照不宣的暖意和默契。
月寻转身坐在重重帷幔投下的阴影里,声音似寒潭底浮动的碎冰:“你已经知晓自己并非唐氏孤女,还打算继续查唐氏身死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