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貌离神合(1/2)
“粮食称好重,不要弄错了!”
“丁六郎,称粮一千六百七十五斤,交税六百七十斤,余粮一千零五斤……装袋!”
“赵五……”
春去秋来,时间便已经来到九月的秋收。
陇右境内,田野间尽是繁忙景象。
百姓们弯腰持镰,各自在田间忙碌着,汗水虽然浸透了衣衫,却掩不住脸上洋溢的喜悦。
已经将粮食收割装袋的百姓,当场就在官道上与衙门派来的户司直白开始算账称秤。
陇右的税很高,但却摆在明面上,只要家中有人上过小学,百姓自己就能算清楚。
相比较大唐那数不胜数的繁杂税捐,陇右的税制可谓简单。
当然,这只是看得到的税,但陇右还有看不到的税。
柴米油盐酱醋茶……
陇右境内的各行各业都被都护府垄断,民间虽然也有百姓自己经营商铺,但百姓更多还是去衙门经营的商铺采买。
虽说刨除人力和运费后利润微薄,但这些也是衙门向百姓征收的税,不过不属于直接税,而是间接税。
正因如此,陇右的整体税率,实际上可以达到四成五,留给百姓的只有五成五。
饶是如此,陇右却依然能够成为当世的世外桃源。
不是陇右做的好,而是与周边势力做的实在太差。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陇右的生产分配做的很好,若将陇右的生产资料分为十成,则官吏占二成,百姓占八成。
相比较之下,大唐及大礼、渤海等国就不行了,毕竟它们都是开国百年以上,资源早已分配结束的势力。
开国时百姓所分到的田地,早就被世家庶族通过手段兼并而去,而朝廷又无能力破而后立,百姓自然困苦。
“这岷州的人口,相较十年前,确实增长了五倍不止,不知如今文册上有多少人口了?”
岷州溢乐县外的某处草棚下,刘继隆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视田野间收割粮食的百姓,脸上流露满意之色。
站在他身旁的人,分别是随他南下的陈瑛,以及平调过后的岷州刺史王思奉。
王思奉见自家节帅询问,当即作揖道:“回节帅,岷州三县有一万九千六百二十五户,九万二千六百五十七口。”
“虽说距离昔年五倍之数还差些,但此役过后,岷州人口必然能突破十万口!”
他说这番话时,余光总是时不时在刘继隆脸上打量,一旦与刘继隆四目相对,他便立马着急收回目光。
刘继隆虽然察觉到了,但并未发作,只是就事论事道:“事情还未开始,难免有变故,莫要将话说的太死。”
“是……”王思奉心里一紧,心想节帅是不是在敲打自己。
“陈瑛,松、宕、武三州人口分别几何?”
刘继隆并未深究王思奉对自己的试探,而是调转话题询问陈瑛。
“回节帅,松州近六万口,宕州九千余口,武州八万余口。”
陈瑛不假思索的回答,刘继隆听后思索。
陇南地形复杂,与之连接的西川六州也是如此。
这六州的官道,刘继隆早就通过王焘等人了解过,基本属于小道,大军通行较为困难。
正因如此,六州人口不多,驻军则是在一万七千左右。
虽说有一万七千兵马,但这些兵马三十余年未经战事,战力如何,还得看尚摩鄢出兵后的表现来判断。
若是尚摩鄢无法将六州拿下,那自己必然需要舍弃几个州。
文州、扶州、龙州这三个州相比较来说更为重要,若是能拿下这三个州,陇右就能掌握对西川居高临下,以高打低的优势。
不过要是能将六个州都拿下,那自己才彻底掌握了将西川视作后花园的地位。
想到此处,刘继隆便询问道:“可曾与府中几位参军盘算过,三州人力畜力能补给多少兵马?”
陈瑛躬身,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以三州成丁者数量推算,百里则补给大军六万,二百里则三万,三百里则万五,以此增减。”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刘继隆虽然没有成立参谋部,却在都护府内设有类似的行军参军。
以三州的男丁数量,足够支撑陇右出兵七千,深入西川成都腹地。
若是拿下六州之后,那大半个西川都将笼罩在陇右军的兵锋下,而这便是刘继隆想要拿下六州的原因。
只有拿下六州,再充实六州人口,他才能做好随时将蜀中收入囊中的准备。
只要有了蜀中和陇右,那他就能重复秦汉唐三朝之举,以西陲之地东进,收关东于囊中。
思绪间,刘继隆对陈瑛交代道:“那两千多储备的官员和直白应该在这几日就要南下了,你好好安排。”
“是!”陈瑛作揖行礼,王思奉则是连忙表现道:
“节帅,末将已经令人准备好饭食,请您移步。”
“嗯!”刘继隆起身走出草棚,随后上马前往了溢乐县,王思奉及陈瑛等人紧随其后。
在刘继隆视察岷州情况的同时,宰相蒋伸派去河西的人与刘继隆所派出的书信先后抵达西州。
十月初的西州依旧燥热,不负后世火焰山之名。
张淮深坐在曾经的高昌王宫,如今的安西都护府正堂主位,堂内左右两侧分别站着李恩、李明振、王景翼、王景之、康通信等人。
堂内正中,由宰相蒋伸所派来的官员也在抵达西州的同时,揭下了伪装。
“下官乃礼部主事刘宗望,是朝廷所派之天使,所谓送信不过掩人耳目。”
“如今来到节帅面前,便不用再伪装了。”
风餐露宿几个月,这名礼部主事瘦了整整一圈。
饶是如此,当他自报家门时,却还是忍不住的挺起胸膛。
面对他的自信,张淮深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为了试探出朝廷派遣此人来西州的目的,他还是奉承道:
“既然是天使,那还看座?”
随着他开口,殿内的几名兵卒连忙端来月牙凳。
刘宗望毕恭毕敬行礼跪坐月牙凳,张淮深也开门见山道:“不知朝廷派刘主事前来,所为何事?”
眼见张淮深如此直接,刘宗望也不想耽误,只想早些把事情交代清楚,而后返回长安。
“朝廷派下官前来,除了擢封节帅为高昌县开国公外,还有就是想县公与陇右断了联系。”
“想来县公也清楚,尚摩鄢与刘继隆决裂,双方交战于伏俟城,事后刘继隆又出兵横扫磨禅川,双方已成死敌尔。”
“若是县公愿意切断与陇右联系,朝廷愿意授予县公河西旌节,助县公夺回凉州,准许县公从关内道买卖口马。”
刘宗望的话音落下,康通信等人纷纷看向张淮深,就连张淮深自己都有些错愕。
昔年怎么恳求都求不到的河西节度使旌节,如今朝廷就这样送上门了。
不仅如此,自己心心念念的关内道口马买卖也能重新做起来,还得了个开国县公的爵位。
想到这里,张淮深没有激动,只觉得自己与自家叔父过往所努力的一切,宛若笑话。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得到节度使旌节,他早就把刘继隆扶持起来,让朝廷感受感受卧榻猛虎的威胁了。
“兹事体大,此事某还需要与内臣商议,请刘主事先去寅宾馆休息吧。”
“这是自然,那下官先行告退。”
张淮深将刘宗望应付了过去,并示意西州的一名别将带他离去。
待他们走后,王景之立马便站了出来。
“节帅,我们不能做背信弃义之徒!”
“没错!”王景翼也站出来附和起来,而李恩则是沉吟道:
“朝廷给出的价码很高,我们可以阳奉阴违。”
“想来就算刘继隆知晓,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几人都不同意与陇右决裂,这并非他们有所远见,而是河西归义军早就被朝廷折腾怕了。
从索勋乱凉州开始,河西归义军就没有顺利过。
直到与朝廷断绝往来,依附陇右发展后,河西归义军才渐渐走上正轨。
从关内道买卖口马固然诱惑,可刘继隆这几年也先后与他们完成了近三万人的口马贸易,并且拉拢了黠戛斯与他们组成联军。
若非迁徙而来的人口还未恢复生产,张淮深恐怕已经与黠戛斯一同举兵,将天山南北的回鹘残部扫出西域了。
“此事,确实需要告诉刘牧之,不过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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