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番外：紫薇落（2/2）

他一步上前，将薄外套套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子稍稍一颤，回头看自己，眼里是平和，又带着悲伤。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了会儿。

沈聿修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肩膀有些发颤，她垂首，轻轻吐了一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似乎再也没有忍住，低声抽泣，逐渐变大声，放肆地哭了出来。

“我本来……可以见她最后一面的……”

“本来可以的……”

顾曼晴再也没有压抑自己，在他的怀里大声地哭了出来。

沈聿修轻轻抱着她，心里又何尝不难受呢？

顾曼晴只觉得心很疼，那天，是家宴，所有的长辈们都回来了。钱瑛高兴，看着精神也好。休息时，她说想要一丛紫薇花，顾曼晴便自告奋勇要去院子里剪。

紫薇花太高，沈聿修和她一起去剪。可回来，就见钱瑛安静地睡在那里。屋里所有人也都跟着安静地站着，仿佛时间就此停止。

顾曼晴看着手里的紫薇花，突然只觉手一软，花掉了满地。

“奶奶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我们都过得好。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记得吗，她说过，人活着，亦或死去，都该豁达。”

顾曼晴抽噎，咬着唇，努力让自己能平复下。

“是啊，奶奶一直是那个豁达的人，就像……这紫薇花。”

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在于什么，每个人会有不同的理解。活着，死去，生命总是在不同的时空轮转。

他们在沈宅守了第一个七天的孝，将宅子里的东西也好好地整理了一番。

顾曼晴和程婉莹一起收拾钱瑛的房间，两人收着收着，不由都有些再度泛起悲伤。别看程婉莹平日里开朗，可在骨子里也是感性得很。

“我和你爸爸刚准备结婚的时候，他带我来见你奶奶，我当时啊紧张急了。我不会做菜，也不会说好话。”

“可过来后，你奶奶就做了一桌子好菜，什么也不说，就是让我吃饭。我还想着，她是不是不同意我们两个，觉得吃顿饭就散了。”

“后来才明白，她呀，就是担心自己问话，把我给吓到了。可看我吃得那么高兴，她就觉得，这婚事准能成了。”

顾曼晴静静地听着，程婉莹的脸上满是落寞。

“她这一生，把几个孩子都教育得很好。对每个人也都好得不得了，佛家常说，渡有缘人，她现在应该也在好的地方，免受苦痛了。”

“妈，您说的对，奶奶一定在好的地方了。”

是啊，一定会在好的地方。

顾曼晴慢慢地收着钱瑛的床，她生前就爱干净，本就不需要太多收拾，只是略微打理就可以。

今日放了晴，阳光投在屋里，有些暖意。

顾曼晴将枕头整理好，却发现那边放了一个半大的木盒子。做工精致，上有八宝图案。她小心地取了过来，本想打开，却又犹豫了。

“打开吧。”沈聿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这个盒子，我小时候见过。如果没有记错，是奶奶最宝贝的东西。”

顾曼晴抬眸看了眼程婉莹，见她也点点头，便小心地打开。

盒子里，整齐地叠放着一沓书信。大部分已经泛黄，却没有破损。想来，钱瑛虽时常拿出来看，可却万分珍惜。

这一刻，顾曼晴忽然明白，这些是什么了。

那是沈家老太爷，送给钱瑛的情诗。

“阿瑛，我虽将去，但唯念卿卿安好。若念我，便看看那紫薇花，那是我对你，最诚挚的爱意。”

那是放在最上面的纸上的文字，想来，沈家老太爷弥留之际，也只是将爱意放在其中。人的一生，所爱，所愿，仅此而已。

顾曼晴没有细细看，只是将盒子抱着。

“沈聿修，折一枝紫薇花吧。”

“好。”

盒子里的书信安静地放着，那上面，后来有了一枝娇艳明媚的紫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