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情依旧，人已远（1/1）

随着天大亮，厨子带着人马家伙什最先来，帮忙的和亲戚也陆陆续续来了，村里的人也来了。

天气也很给面子，红彤彤的太阳升起来了，照着这个农家小院。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满面，除了晓晓。

院外的一棵桃树花枝灼灼，在朝阳的映照下分外妖娆。田野里油菜花芳香扑鼻，蝶舞蜂飞。

厨子煮了一大锅面条，晓晓没有吃早饭，她怎么吃得下？她的军哥来了！穿着她织的毛衣来了！此时离他那么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但是晓晓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他是不是听张叔叔说了特意来的？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穿那件毛衣来？“他还是爱我的吧？”他都有个“她”了，为什么来亲眼看着晓晓嫁人！这让晓晓情何以堪？屋里屋外都是人，晓晓躲到猪圈里流泪。她的眼泪似乎没有干过。

她多想立刻冲到张叔叔家，冲到志军面前，把一切告诉他！

负责给晓晓梳头的表姐找到了她。“你在这里干嘛？猪圈臭烘烘的。结婚的日子呢，哭啥哭？”拉着晓晓回到现实,她像梦游般被表姐牵着回到房间里。

晓晓像个木偶似的换上那套红色礼服，表姐给她盘好了头发，插上一支头花，晓晓取下了，不肯戴。她没打耳朵眼，表姐带来的夹的假耳环也不戴。表姐说“你真傻，为什么不要三金呢？婚前不要婚后你自己会舍不得买的。”晓晓对首饰没兴趣，再加上一切都是妈妈在操持，晓晓只是个傀儡。妈妈要利用她换来建新房，换婆家长期拉柴火，换来一个听话的免费劳动力。妈妈看中的就是大林的老实样子，看上去很听话。连新衣服妈妈都没过问，要不是晓晓找媒人要，她结婚都只能穿自己的旧衣服。晓晓低头看看身上这套大红色礼服，有点后悔，不该要，那么，穿着寒酸的结婚，丢的谁的脸呢？晓晓还不知道，这桩婚姻里，两边的父母都是既没人在乎面子，也没人在乎里子，只想着完成任务一样快点过去。一边是尽快把儿子推出家门，一边是等这个过场后找男方兑现承诺建房子。晓晓觉得妈妈是枉费心思，一旦结婚了谁理你？但是晓晓低估了妈妈作的能力。没本事作外人，作晓晓还是得心应手的。

晓晓的劫从今天才刚刚开始。

志军在窗前看到晓晓那一刻，心都碎了。比走的时候和照片上都要胖些，看样子她过得很好吧。志军不知道那是生病吃激素药导致的。他看见晓晓流泪了，一滴滴泪水像落进了他的心里。她大喜的日子啊，她不开心吗？如果她不愿意，他有一刻的冲动想冲过去拉着她求她妈妈成全他俩。看着晓晓在她妈妈的吼声里依旧是和当年一样的惊慌失措，志军的心更痛了。

再回到窗前望出去，正屋门口的“礼房”处已经有人在随礼了，去接亲的一辆农用车已经停在外面百米开外，连“喜”字都没写，安排接亲的亲戚已经在等着了。志军只想近一点看看晓晓，他向着晓晓家走来，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

晓晓出来了，穿着一身大红色套裙，衣服的质量看上去不是那么好，头上没有戴新娘子流行的头花，胸前也没有别花，脚上的鞋子看得出来有点旧了。没有化妆，素面朝天。除了那身红色显示今天是她特殊的日子，可是那身红色却又是那么的刺眼，刺痛了志军的眼睛，一直痛到了心里。

志军和看热闹的人们一起站在晓晓家门外，看着晓晓慢慢走近，扫视一遍晓晓的打扮，眼睛红了。他和晓晓曾在书信里畅想过他俩结婚时的样子，穿什么衣服。晓晓说过她最不喜欢大红色，他说那就尊重她自己，结婚那天穿她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就好。俩人都不太注重传统的必须穿红着绿和一些形式。志军说衣服质量必须要好，晓晓说还要平时也能穿出去的，而不是只适合穿那么一天。志军都想好了，冷天穿呢子大衣，夏天穿连衣裙。他还跑商场里去看过，想象着晓晓穿在身上的样子。

晓晓有次在煲电话粥时说，“要不就穿灰色吧？”

志军不明白，晓晓哈哈大笑，“灰姑娘嘛，这都想不到，笨哥哥！”

那是晓晓唯一一次笑他笨，因为她慢几拍的脑瓜真的转不过志军的睿智，每次都是志军笑她“小笨蛋。”晓晓真的觉得自己笨，也许是从小被爸爸敲脑袋敲笨了。

“还有还有，哭多了也会变笨哦，我已经这么笨了，你以后更不许惹我哭。哭傻了你得照顾我一辈子。”

电话里就传出志军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小傻瓜”。

晓晓就装哭，“呜呜呜，你欺负我，我傻了，你快点来把你的小傻瓜摘回去吧。不然被过路的人顺手摘走了哦！”

然后压低声音，以呢喃的声音说，“想不想尝尝你的小傻瓜的味道呢？你是想怎么吃呢？水煮、清蒸、红烧，还是生吞活剥？”

半晌，志军幽幽叹口气，“傻瓜，你真以为距离远就很安全是吧？十几个小时而已。。。”随即郑重警告，“这些话可不许对别人讲啊！听到没有！”

“哈哈哈知道啦！我又不傻！”晓晓只有在跟志军打电话时那么开心快乐。

俩人除了小时候的了解，书信和电话让俩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厚。志军才知道晓晓不止是令人心疼，也有可爱俏皮的一面，她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也有感染力。她的天性被她爸爸妈妈、被她那个家禁锢得太深了。她长期生活在她妹妹的阴影下，被妹妹的外貌遮住了自带的光环，她像个小蜗牛，一遇到惊吓就缩回自己的壳里。每当听着晓晓的声音，看着她的笔迹，情到深处，志军多想把她搂在怀里，给她无尽的疼爱；多想把她娶回家，俩人同心同德，相濡以沫。。。

晓晓看见了人群里的志军，他那身灰蓝色毛衣太显眼，天气暖和得已经不适合穿毛衣了。志军直直的盯着晓晓的眼睛，那眼睛里，是无尽的痛和哀伤。

晓晓的脚上仿佛拖着沉重的铁链，向着前面的军哥一步一步走近，每走一步，心就跟着颤动一下。晶莹的泪，串串落下。“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