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醒（1/2）

商清晏从无意识的黑暗中惊醒的时候，脑中还回荡着一阵机械又僵硬的声儿，像极了公交车上报站的提示音。现在坐在太师椅上，抓牢了扶手“嘎啦”了几声手骨的他，一如溺者吞咽了许多怪味的水，然后终于在喝撑了之后被人就着后领、一把拽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痛苦。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一时间连着眼睛都是模糊的，除了扯成麦芽糖的颜色，他是分不清自个儿到底看到了什么的。耳朵也好像灌进了重铅，咕隆咕隆地伴随着剧痛，听不清任何别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额角的冷汗在他稍稍平复的呼吸下再一次凝汇成新的汗流，染湿了一角细发，顺着脸庞蜿蜒而下，“啪”地打入衣衫。这滴汗水的声音，竟令他猛地哆嗦了一下，方才沉重如潮的感觉顿时退得干干净净，五官感知终于也清明起来。

神经又牵扯了一番，他渐渐听清了那阵“咕隆”声，到底是什么。偏过头，后知后觉木木讷讷地看向那道声源。那少年约摸着十五六岁，眉目很是干净，一段话毕，恰好仰头豪放地干了一杯茶水，然后继续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商清晏的目光随着他的手，转移到了那盏茶杯上，脑袋中的转着漩涡的混沌似乎停滞了几秒，而后他又顺着桌腿儿看到地面，沿着地面看到了雕花门儿，完了又凑上了房梁。

伟大祖国的花朵，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苦命的商清晏同志，终于开始考虑这个问题——《魔前魔后》究竟是怎样发展的？主角是谁？boss是谁？他又是谁？

商清晏默默地在心中举起了四指发誓，他从未翻阅，甚至听说过这本所谓“大作”。

就当意识顺势发出了第四个疑问，这具身体的记忆竟然开始迅速复苏。突然灌入的记忆告诉他：

古渡西楼建立至今已有百年，楼主“定风·萧流影”正气凛然，从前讨伐魔佛、平定众生有功，被奉“和尊”，不久后与凤天阙阙主“晴霁·罗桑”结契，立下双方永世交好的约定。

西楼日益壮大，内部选取“三绝”分别管理楼内门生。

“三绝”之一“悄朱弦·周流景”，生的惊天动地，活得阴阳怪气，见人就是“今天你还我八百万了吗”的表情。

“三绝”之二“倾天色·舞天姬”，妩媚酥人、丝丝入骨，一身与生俱来的天生魅惑，勾指扫眼那都是撩得人全身发软。

“三绝”之三“大梦不觉·商清晏”——没错就是他了，品相可谓风流潇洒，修者骨相也是超脱常人；唯一的问题便是……嘴欠。

商清晏按揉着太阳穴，“嘶”地抽了口冷气。他回忆起来，萧流影当初与魔佛一战，那可是山河激荡崩天裂地，重创了后者，然而自身也落下了难以疗愈的创伤，饶是舞天姬也束手无策。每至月半，萧流影为抑旧伤，总要闭关个十来天。商清晏又用膝盖一想，这楼主命运多舛，又要与罗桑阙主你侬我侬，一年怕也见不着几回的。

古渡西楼有自己的秘密，守护这个秘密是每个楼内门生的最重要的职务。当然，话虽如此，这秘密究竟是个什么，谁也不知。只是楼里定了规矩，楼主闭关期间，所有人不得外出。这条规矩甚至蔓延到了隔壁凤天阙。所以逢了什么节什么假，人家大半是不乐意过来串门的。

商清晏不禁槽到，串什么门，这年头的帮会门派也那么接地气了？

这身子的原主，大约能与揣着法典干着见不得光的事儿的某些律师画个等号。也不知是怎么的，前脚萧流影刚闭关，这厮后脚就溜去了中州，不巧地出了意外，两眼一黑双腿一蹬，晕了。亏得凤天阙的柳无衣打好路过，又难得没朝着鼻孔向着天儿走路，这才将商清晏拖了回来。

正是发懵的时候，边儿上的少年突然“咚咚咚”地将桌子敲得惊天地泣鬼神。这厮翘着蹄子，一副大爷模样，拉扯着嗓子道：“嘿！不许分神，我还没说完呢！和尊怎么说的，三令六申你还记得没有，一再强调楼纪楼规，连我这外人都能背出个狗模狗样，你怎么就不知道……”

商清晏一个激灵。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高中时候每早六点半站在寒风中，被主席台上高谈阔论的校长大人的唾沫星子，支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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