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2）

初秋，北山的枫叶渐变了色，天气变得干燥，秋风一扫夏季的沉闷，高爽清凉，人的心情也因为这好天好景而高兴起来。

但是住在烂尾楼的人没办法有好心情，他们得到消息，这片地已经被卖了，一个星期后将拆除这些废弃的建筑。

晚上，这里的人难得聚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以后的出路。言语里有着心酸愁苦但是无可奈何。

这个地方废弃了十来年，他们有的人在这里住了十来年。困扰他们的，不是对这个破楼有什么感情，而是对即将可能餐风露宿的生活的恐惧。

腿跛的乞丐老黄梗着脖子说：“……不走，绝对不走，有本事他们就把我埋在这楼里，省了我的棺材钱！”

旁边的民工大强说：“别介啊，老哥，这个破楼不让住，这个城市这么大咱总能找到其他的免费地……”

陈瞎子嗤一声：“天桥吗？这可快到冬了！”

几个环路的立交桥下是流浪汉的聚集地，每年冬天总有冻死人的新闻报道出来。

众人无话。

这里面的人有一部分是为了省房租选择住在这，也有一部分人像老黄陈瞎子这样的真的无家可归又没钱的。

晚上睡觉前，李傅规看着头顶水泥板的缝隙说了一句：“陈叔，我和你一块租房子吧，明天我就出去找房子。”

过了一会，陈瞎子说了句：“行吧。”

一夜无眠。

后面几天李傅规就走街串巷地找房子，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最便宜的一间二十平的老式瓦房要八十块一个月，像那种通风好阳光好的面积大更是不用说。

挑来选去，李傅规终于找到一间便宜面积够两个人住的租处，这是一间用合成板和防水布盖起来的小屋，虽然冬冷夏热，但是好在便宜，一个月才四十块钱。

和陈瞎子商量后，李傅规就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本来李傅规没打算要陈瞎子交房租，他在陈瞎子的地方住了半年的时间，李傅规觉得自己也应该让陈瞎子免费住半年。

但是陈瞎子非要给他一半的房钱。

“我收留你是看在你驼背爹的情面上，你肯带着我这个瞎老头住也是还了我帮你情分，咱们谁也不欠谁，钱上面的事情咱们一定要分清。房租我不少但是这以后的电费我不交，我瞎了眼根本用不到电灯。”

真是假清高真倔强的臭老头。

就这样，李傅规带着陈瞎子开始了租房生涯。

陈瞎子虽然说自己是算命先生但是他的主业是坐在人多的地方乞讨，他有一把二胡，经常拉《二泉映月》这样的悲戚小调，拉的水平也很不错，选对地方一天下来他的收入很可观。他惨就惨在是个瞎子，行走不便，很多时候找不到人多的地方，有时还会招人驱赶。

李傅规就帮他规划路线。拿着当初五毛钱买的公交地图，李傅规给陈瞎子安排了七个常驻点，一个星期轮一遍。

李傅规也算是自由工作者，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他每天早上把陈瞎子送上公交车站，李傅规给陈瞎子找的地方都是一车到点，不用转车。李傅规带着陈瞎子走了一个星期后，陈瞎子就不再让他帮忙带路了。

“老子瞎了这么多年一个人都过来了，这么点路能难倒我吗！”陈瞎子很不服气，“你也太小看我了！”

陈瞎子是个非常傲气的人，不喜欢麻烦人但是因为他的眼镜有时不得不向别人求助，因为那点自尊陈瞎子不情不愿但是无可奈何地接受帮助，这就让人觉得他不近人情，脾气怪。

李傅规也没多劝，但仍然跟了几日，发现老瞎子能顺利找对地方来回往返也就放心了。

烂尾楼因为“原住居民”的阻拦还没被拆，李傅规以前捡的一些废品都还放在其中一个破屋里。

不过，这房子迟早得被拆，废品得抓紧时间拉去卖。

烂尾楼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想着多住一天是一天。

李傅规起个早过去，把废品堆在小推车上绑好，准备走，就听见轰轰隆隆的声音。

远处来了一队重型挖掘机车，后面跟着几辆轿车。车队缓慢地开到烂尾楼前面，前面一辆轿车里下来几个西装革履戴着安全帽的人，其中一个拿着扩音器走到楼前。

“大楼里面的人听着，限你们一个小时收拾好东西出来，一个小时后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的工程对就要开始拆楼了，我们是合法征地，你们无权占用这里，有录像录音为证，我们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如果发生什么事故，我们概不负责……里面的人听着，限你们一个小时收拾好东西出来……”

李傅规叹口气，准备走了，可以预见，里面的人想不想出来，最后都得出来。来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架个人丢出去应该很容易。

可是从后面车子下来的人让他不由自主地停在原地。

常清明竟然在其中。

几个人围着他说着什么事情，他不时给个反应或者说几句，显然他是这群人的中心。

楼前的人一直拿着扩音器不停地喊，一个人喊累了换另一个，就这样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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