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没钱(1/2)
从前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商清晏翻来覆去盘算过,这人一天在西楼,和尊就跟长辈似的给记下一天的生活费,月底了一起发工资。偶尔干活的打卡制公司包吃包住,只要是在屋子里宅着,囤个一年也有不少积蓄。
萧流影一向秉承着“人人平等”的原则,每个人的底薪都一模一样,然后再凭业绩,往上添些。不知道的,当然以为“三绝”都是富得流油;商清晏暗自叫苦,恰恰相反,若不是重活根本轮不着他们出力,有时候盛世太平,一年到头没个工作,生辰又是照样的过,不管是寿星还是祝寿的,都少不了要掏出银两来。
周流景与舞天姬倒还安分,无事便不往外跑了;偏偏商清晏坐不住,就算是整个西楼只有花园里那只王八得空,他也要牵它出来溜溜。西楼当然也有“报销”业务,但是这个业务,是有条件的。
于是商清晏穷了。
商清晏从藉云峡离开,掐着裤腰带几乎饿疯。他从前一直以为,修界人士但凡“辟谷”,就是不易老不会饿。穿越以来的这一刻,他总算是意识到这个错误的严重性。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这饭钱换了谁都是省不了的。
他摸了摸小钱囊,里边还有三四块劳什子,足够他下馆子搓一顿好的了。只等再往前走些,到了小村镇就好。
申时。他顶着一脑袋的金星,总算是见到了一处休憩之地。他就差扶着墙壁进去,目光一转,锁定了最近的一家面铺,便再也挪不动脚了。只是这面铺人多,商清晏迷迷糊糊地找不到空桌,唯在喧闹的环境里,发现角落里一方桌前单坐了一人。
商清晏转不动脑瓜子,毫无感知此人气场古怪,便打了声招呼,挨着他坐下了。埋在连帽斗篷中的人扫了他一眼,虽不至说阴冷,但也算不得好。也只有此刻的商清晏无有察觉了。
要了碗牛肉面,商清晏勒了好久的肚子,终于等到这碗吃食了。这面铺用的是熬得浓香的骨汤、摆了两层的牛肉片,撒了葱花加了香菇,热腾腾的一大碗。商清晏挑着筷子“呼哧呼哧”地吸了一大口,圆面滚着高汤灌入腹中,商清晏顿时活了过来,眼界也清明了。
他乐呵呵地舀了勺汤汁,吸溜了一半,突然发现身边的人从一开始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对着半凉的炸酱面,半天都没下筷,好像盯着它,进行一场仪式似的。
商清晏端着汤勺,好心提醒道:“兄弟,再不翻翻,这面就该冻住了。”
这厮静滞了好一会儿,从肥大的袖口里探出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爪,终于提起了筷子。商清晏眨巴着眼睛,总觉得此人对筷子的使用,不大熟练。
打扮奇怪,也不说话,指不定是外邦人。商清晏如是想着,又看他夹了许久的面食,皆以失败告终。商清晏看着,这碗里的已经冻成陀陀了。
这人对于这个荒唐的失败,既不生气,也不暴躁,只是生疏地搅动着,一轮又一轮。商清晏生出一个念头——这炸酱面还能吃吗?
大约是“死而后生”的复活感,商清晏这时心肠好得不得了。他从竹管里取了双干净的筷子出来,凑进了炸酱面陀里,边提劲挑覆,边欢悦道:“不用谢不用谢。”
末了,他将筷子抽了出来,好好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吸溜起牛肉面来。一刻钟不到,这碗汤面就见了底,商清晏觉得不饱,也不知道下一顿能不能及时地吃上,于是招来伙计,又要了两碗牛肉面、两碗三鲜面疙瘩——后者是给身边这位不会使筷子的兄弟的。
这人又扫了他一眼,继续倔强地挑着凉得彻底、重新冻住的面陀。
商清晏按住他,对着他的帽檐笑道:“兄弟别吃这凉的,筷子不好用,换勺子舀面疙瘩吧。你是哪里人?”等待期间,他止不住话唠,闲谈起来。
帽兜垂着遮住了眉毛,这是他偏低着脑袋,商清晏实在看不着他的长相。心想两人坐在一桌都那么久了,连他是什么面目都还未看清。然而特地去看,似乎又不大礼貌。
老天开眼,商清晏居然还知道“礼貌”二字是怎么个写法。
面与疙瘩都上来了,商清晏起手换掉了炸酱面陀,无缝衔接地将香喷喷鲜滋滋的三鲜面疙瘩往那儿一放。还将勺子替换了那人手中的筷子,给他捏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手势。心想着,大约这就是父爱?
此人要是知晓商清晏的臆想,指不定要舞着镰刀满世界追着他砍了。
他一声不吭,将勺子探进碗里,轻轻一撩,疙瘩带着虾米木耳,溢进勺中。他试探性地将盛满面食的勺子贴近嘴唇,稍稍地咬了一点,然后细细咀嚼了好久,才有了下一口。
商清晏看他虽然吃得慢,但好歹没辜负自己一片好心,于是也不管他了,自己哧溜起来,一会儿不到,终于吃饱了,他满足地拍拍肚子,眼光自然而然地往手边移去。
那位兄弟仍旧慢悠悠慢悠悠地吃着,商清晏一眼望去,两碗面疙瘩基本差不多满,这得嚼得多细碎啊。
商清晏戳了戳浸在汤水里的筷子,脑袋断片了,一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那地怨之气的话来。他得找到西楼外设小分部——红雨馆,由他们将藉云峡情报送去凤天阙,然后自己先往荡神峰查看。
定了计划,他利索地摘下了钱袋,一面倒出其中的碎银子,一面抬高了手准备招小二过来。他朝伙计笑了笑,回头看从钱袋子里“咕隆咕隆”滚出来的东西,顿时傻了眼。
怎么尽是些石子儿?!
商清晏紧张地捻在指间搓了几回,并没有将灰皮蹭下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石头了。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前方蔓延到地平线的街巷,自问许多遍,怎么回事?
他最终将罪魁祸首锁定在柳无衣身上,定是在他从墙上摔下来拉他垫背的时候被记恨上了,趁着两人勾肩搭背,被他悄无声息地掉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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