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1/2）

五月十六晴

“喂，你的猫，是山猫吗？”兴许是喝了些酒，我言语间没了顾忌。

“嗤~”丹青赏了猫记一颗栗子，对我说，“你还知道什么，都说来听听。”

“天地初始，青鸟遗落的一颗种子在西语山悄然发芽，这颗种子集山之灵气，享日月精华，又得青鸟馈赠，逐渐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这棵树便是你，丹青。”我将碗中酒饮尽，脑海里混沌起来，想不到这梅酒尝起来清冽提神，却让人头脑发昏。

我还小的时候，每天最爱做的事便是在大荒的山林里打滚，每到暑气渐深夜深人静的时候，山林里的精怪们都搬着家伙什躺在草地上乘凉、看星星。

上了年纪的大妖最爱拉着开了灵智的精怪讲故事，青鸟便是其中之一。

他曾说，有一回他衔了颗嵌在玉石间的种子，想带回来铺在窝里，没料到飞到半空中打了个哈欠，种子落在西语山里了。几百年后他路过西语山，却发现曾经落下的那颗种子如今长得比山还高了。

“我今天见到的是山猫吗？”我躺在树顶的叶子上，带着些酒气问道。

丹青没回答，他只是轻轻摇晃着吊床，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喜欢人类呢？”

丹青笑了笑，回答说：“你不是也喜欢这只猫吗？喜欢上了才不管是人是妖。”

“不，这不一样，我喜欢猫和你喜欢人不一样。”我摇摇头，低头看着趴在一旁的猫记，伸手想把它捞到怀里。

猫记扭身避开我的手，默默地走得更远些趴着了。

“又闹什么脾气……”我小声嘟囔着，又挪过去一些，把脸贴到猫记背上轻轻蹭着。

猫记扭了扭身子，长尾巴在我身上扫了几下。

“在刚认识山猫的时候，我也以为对她的喜欢是很简单的，像长辈对喜欢的孩子，像花匠对一株刚刚成长起来的小花。”丹青手指轻捻，一朵雪白的小花便在他指尖绽放。

我已经不甚清醒了，头上枕着猫记柔软的身子，头顶是漫天星海，只觉得回到了大荒，耳边丹青的低语逐渐模糊，我好像沉入梦中了。

“我们是流浪至此的族人，今天起安居在山脚，希望西语山的生命树能保佑我们身体康健，平安喜乐。”蓄着白胡子的老头带领着一帮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恭恭敬敬跪在树前祈福。

“祖爷爷，那里有个好好看的大哥哥。”缺了牙的山猫指着树干某一处痴痴笑着。

白胡子老头闻声看去，除了粗壮的树干，以及树干洞中好奇的松鼠，哪有什么人？

“山猫，别瞎说，赶紧跪下来祈福。”一旁的妇人赶忙拉着山猫跪下，生怕童言惊扰了生命树。

山猫扁扁嘴正想反驳什么，就见那长得好看的哥哥伸出一根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山猫机灵地点点头，也比了个“嘘”。

自那以后山猫和丹青便相识了，她缠着丹青问东问西，有关西语山的，有关西语山以外的天地。

丹青鲜少与人接触，这个闹腾的女孩突然闯入他的生活，像平静的湖面落入了一颗石子。

山猫人小鬼大，她常常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家里溜出来，让树干上的松鼠告诉丹青，她来了。

丹青对她是纵容的，他让她坐在肩上，乘着风跃上百丈高的枝头。丹青将枝叶结成一张网，山猫便和他吃着山里新鲜的果子，坐在网上看星星。

“丹青你看那里，那一片的星星看起来像一只小猫。”山猫兴奋地扒着丹青喊道。

“对，像一只小山猫。”丹青宠溺地看着山猫，柔声说。

“真的吗！那我真可爱！”山猫笑弯了眼。

“嗯，山猫最可爱。”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山猫慢慢长大，她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她也逐渐明白了自己和丹青的距离，也懂得了情爱。

山猫不再无忧无虑，她偶尔也会陷入烦恼。

“山猫，为什么你摘的冬笋这么鲜啊，我去山里找了好久，找到的笋子都好小好小。”

眼睛圆滚滚的，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山猫微笑着答道：“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吧。”

“啊~为什么你总是运气特别好。”另一个少女噘着嘴一脸羡慕地看着山猫。

“都说让你祭祀的时候真诚一些，树神才会保佑你。”山猫夹带私货，她觉得世间除了父母没有比丹青更好的存在了，便想让每个人都要衷心地信仰他才好。

她是幸运的，鲜嫩的冬笋是一只只小松鼠趁着夜色偷偷运过来的。不仅如此，夏日里的莲蓬、桑葚，秋日里甜美多汁的葡萄，都是丹青差小动物给她送来的。

“我也不想的，都怪他啊，总盯着我看。”少女羞怯地说。

山猫艳羡地看着她，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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