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2/2）

乳白色的米汤盛在枣红色的陶碗里，猫记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丹青的手艺实在算不上好，虽说食材都是山里采的，灵气充足。但他做法单一，有的还烧糊了。我夹了几筷子便停了，却只听得山猫一个劲地夸他，“这个鱼好吃”，“那个菜不错。”

丹青笑得开心，他不停地给山猫夹菜，山猫碗里的菜都要堆成小山了。

这哪是关心人，这简直是怕她毒不死嘛。

“丹青，我吃饱了。”山猫放下碗筷说道。

“怎么会，才吃了这么一点。”丹青努力挤着笑，他拿筷子的手都有点发抖。

我抱起还在吸溜米汤的猫记，冲着英招使了个眼色，默默走开了。

山猫已经很老了，身上的生气马上就要耗尽，这点生气估摸着还是看着丹青成日里灵气充足的饭食续来的。

但人的寿命都有定数，到了这个定数，即便吃一颗万年人参也无济于事。

我靠着木墙，一边给猫记擦脸，一边听着屋内的谈话声。

“丹青，我大概是快要死了，所以那些久远的我以为早已经忘了的事又在我眼前闪现了。或许，这大概是人们说的走马灯吧。”

丹青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山猫模糊低沉的声音。

“我多希望你不在这里啊，丹青，你还像以前一样英俊，一样年轻。可你看看我，我已经老眼昏花了。我多希望，我这个模样没被你看见，多希望我在你心里永远那么年轻，永远是……最美的……模样……”

山猫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听不见了，一阵风过后，天空中下雨一般落下巴掌大的叶片。

从没落过叶子的丹青树，落下了叶子，这些叶子一层层铺满了西语山，悄无声息地埋葬了一段往事。

“山猫，你知道吗，你最美的时候，是成亲的时候。”

寂静的屋子里又响起了声音，那声音低沉而平静，像一湖死水，再也掀不起波澜。

“你成亲的时候，穿着大红的喜服，施着粉黛，你的眉眼干净漂亮，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美，你不知道吧……我当时就躲在屋顶上，看着你拜天地，入洞房……”

我抱着猫记走出屋子，直到再也听不见丹青的声音，坠着的心才终于好过了一些。

“山海，不要喜欢任何人，不要变成那样的行尸走肉。”英招取出酒葫芦狂饮了几口，认真地对我说。

我没说话，猫记倒是不乐意了，它龇牙咧嘴地冲着英招一顿恐吓，又占有欲十足地蹲在我的头顶。

“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一个。”我把它捞下来，不走心地哄了一句。

猫记这才乖巧地窝在我怀里，当一只撒娇卖萌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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