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会山(1/2)
五月初七晴,大旱
巨大的界碑立在小道旁,碑上的字已被风雨侵蚀许久,依稀看得出“崇会山”三个字,我在脑海里苦苦搜寻了一番,模模糊糊有些印象,这小山坡大抵在器泰山附近。
说起来器泰山中有一种叫文鳐鱼的精怪,据说文鳐鱼肉酸中带甜,甚是鲜美,来西山不尝尝这样的美味便算白来。
连日里风餐露宿,虽有野鸡山兔充饥,但比之精怪肉到底逊色不少。
三三两两的木屋罗列在山脚干涸的河床边,木屋上都挂着火红的虎型灯笼。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细细嗅去,竟还有香烛的味道。
我原本就爱凑热闹,西山风物与别处不同,定要前去看一看。
西山山系从崇吾山绵延到翼望山,全程六千七百四十四里,这里的山民信仰白虎。
西山山民酷爱白底黑花的长衫,清风吹来衣袂飘飘,不知哪位前辈曾说,有猛虎下山之姿。
我觉得这是瞎扯淡。
瞧前面那位大叔,雪白的长衫上布满黑色条纹,倒像我曾在大荒草原上看到的奇怪的马。边上那位穿着绣黑斑的袍子的姑娘,可真是白瞎了一副好模样。
想归想,但还得入乡随俗。我看了看身上这件水墨基调的价值半块玉石的长袍,满意地笑了笑,这两块玉石好歹花得值。
山民们围在一起,双手交握在胸前祈祷,高台上带着虎头面具,纹着白虎图腾的巫师哼着独特的旋律,跳着夸张的祈福舞。四周挂着的红布条四处飞舞,好一场演出。
我四处看了看,凑到衣着像马的那位大叔跟前问道:“请问这是崇会山的私人聚会吗?”
大叔念念不舍地放下祈福的双手,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回答说:“村里收成不好,旱了几月了。”
崇会山靠近器泰山,观水的支流流经此处,且此地气候通畅,日照适中,此时应是春雨绵绵的时候,连日干旱实属不寻常。
“这几个巫师跳的舞倒是好看得很,唱的旋律也不错,不知有没有兴趣去大荒发展。”大荒中人偏爱热闹,对有才华的人最是热情。
“兄弟是从大荒来的吧,在西山请巫师来求雨最是灵验。”大叔言语中透着些得意,很有作为西山人的自豪。
我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听着高台上越渐沙哑的祈福声,没耐性地挠了挠脸,到底行不行了,这太阳晒死人了。
又等了半晌,祈福仪式还没结束,天气倒是越来越热,我又拉着大叔问:“八成是太华山的肥遗(wei)跑出来了,怎么不找除妖师?”
大叔显然连白眼都不好意思给我了,他没好气地说:“山里小民,玉石难得。”
意思是钱不够?也是,请一个三流除妖师也得付五块普通玉石,在崇会山这样不产玉石,靠天吃饭的地方可算是巨款。
要不说我不喜欢除妖师呢,有钱人只请好的,没钱人连差的都请不起,只能来找这些糊弄人的巫师。
“诶,大叔,这请巫师多少钱?”看着又蹦又跳的,辛苦费也得不少吧。
“我才二十六。”“大叔”哀怨地看着我,又摸了摸鼻子继续说,“也不便宜,半块普通玉石。”
豁!和我这件长袍一个价钱呢!
对于崇会山这样的小山村,半块玉石够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粮食,而在千里之外的大荒,也不过值一件上等袍子罢了。
正当我唏嘘时,前方传来低声的呜咽。身边的山民都凑拢过去,我也上前瞧。
穿着短衫的女童满面通红,嘴巴干裂得渗出乌血,脸颊上细细密密全是汗珠。
“狗儿,狗儿!”怀抱着她的妇人焦急地呼喊着,用手用力掐着女童的人中。
烈日当头,我挤到跟前探了探女童的额头,只觉烫手。
“散开点散开点。”要了命了,众人围过来大人都呼吸不畅,更别说孩子。
“姐,把狗儿抱到阴凉处吧。”虽说贱名好养活,但这个名字是不是太随便了点?我悄悄打量着妇人的模样,想看看能给孩子取这名字的母亲长什么模样。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她慌里慌张地抱着女童一路小跑到大树下。
“谁家里还有水?求求你们了。”她拉着围观的村民焦急地问道。
“旱了这么久,河都干了,哪里还有水哦!”有人回道。
即便家里有水,事关自身,也没人愿意充好汉。
我抬头看了看靠着木柱休息的巫师,这会子正是需要他们发光发热的时候,怎么一点声也不作。
察觉到我的视线,巫师装模作样地背过身去,又开始神神叨叨地跳舞。
我从腰间解下水葫芦,轻轻晃了晃,叹了口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