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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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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温家的二郎君。”

“怎么是他?”

“说温夫人病的不好,只说想他,所以特地从葱岭叫了回来。温夫人不许他再走,又怕他闲着闹事,勉强在金吾卫里寻了个差事。这两天正奉命满城捉猫,人送绰号‘捉猫将军’。”

令慧嗤笑。正说着话,外头又一声凄厉猫叫。大概是奉旨捉猫这差事令温郎君憋了满肚子的火,武侯们乱棍如雨点般落下,不过片刻,明镜台左邻右舍的猫族遭了灭族之祸。

那一声同族的哀嚎,惊到了令慧手下的云团,它的皮肉颤了一颤。

令慧摩挲着云团脖子上的软肉安抚它,轻笑道:“一个信口雌黄的相士,他们倒看得重……”

“看重也罢,看轻也罢,他可是活不过来了。”阿尼快意地吁口气,聆听外头小蝉脆生生地呵斥闯入的武侯们,忽而意有所指地笑道:“刚才远远看了一眼,温家的郎君生的很俊。我仿佛记得他今年刚二十,年纪也合适……”

“你看他合适,别人看他自然也合适。”令慧一句话便打消了阿尼的兴味。她到妆台前理了理发鬓,顺手把云团放在铜镜旁,云团却惊惶地转了转,跳上窗台,跃进了灯火阑珊的院子里。

“不知死活的东西。”令慧从发间取下玉簪,轻叱一声,不去理会。

云团没有慌乱,它悄无声息地踩着屋顶的瓦片,看着武侯们被小蝉赶走。它飞身追上,轻嗅着夜风送来时浓时浅的血腥味。浓的是刚遭屠戮的猫血,浅的是葱岭以西千万条生灵葬身沙场的余味。

泠泠月光下,云团的眸子里闪烁着清寒星光,它屏息盯着人群中那个矫健的背影。武侯铺的多是不入流的差人,下盘虚浮,走路摇摇摆摆。他不同,身架子高,肩挺背直,腰刀被随风起舞的半爿袍服追逐着,轻轻晃动。

在明镜台吃的那记闭门羹,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顾遥望着天上泠泠的冷月——长安的月,不及安西的月那样明亮圆满。他太年轻了,葱岭的艳阳和风沙还没来得及在他脸颊上留下痕迹,唯有那一对毛茸茸的睫毛,好似沾染了尘与沙,没精打采地压着眼。

一群人到了康氏的酒肆前。康氏原本倚着望杆看热闹,见状喜笑颜开,把好酒一坛坛搬出来。众人闻到酒香,苍蝇般扎堆过去。

康氏挨着温泌落座,轻轻在他手腕上一按,亲自执壶。

“捉猫将军好大的威风……”她打趣道。

温泌顿时拉下脸来,甩开她的手,将酒盏重重磕在案上。

“哟,生气啦?”康氏知道捉猫将军那四个字得罪了他,扭着腰身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笑觑温泌脸上神色:“奴是说笑的。托郎君的福,总算耳根子清静了——这两天死猫们白天黑夜的叫,叫的人夜里睡不好,你看奴眼圈可黑了?”

温泌就着光去端详康氏。她那一双胡人的眼,在火光下闪烁着幽碧的光,有些渗人,令温泌无端想起临死前的猫眼。

夜风微凉,他手臂上的汗毛悄然竖立。

康氏眼尖瞧见了。她向来管不住自己那张嘴,讥诮中带了一丝幽怨,说:“在葱岭的时候胡人也不知道杀了几千几百,倒怕杀猫?”

“猫是猫,人是人。”梁宏为替温泌解围,把矛头对准了康氏,他笃定地点了点康氏,“康娘子,你一个寡妇,夜里睡不着,不是思春,那就是做了亏心事。”

“呸。”康氏咬着牙笑,“姓徐那死人的身子还在荐福寺里摆着,铙钹声都听得清楚。换你一个人在酒铺子里守着试试。”

“我有心夜里来陪你,怕鲍家的郎君要来剥我的皮。”梁宏吃吃地笑。

康氏嫌他笑得猥琐,转而问温泌道:“郎君,徐和尚真是被猫鬼咒死的?”

“陛下已经断定是猫蛊之祸。”温泌不耐烦地说。正是为了徐和尚,他才落了个奉旨灭猫,闹得满京城鸡飞狗跳的恶心差事。要不是徐和尚已经是个死人,真想揪住扇他几个大嘴巴。

说话间一壶酒下肚,温泌寒意消散,胸口热腾腾的,心里更烦了。

梁宏是街卫里的老人,话多猥琐,心眼也不少,尤擅察言观色。温泌敷衍差事,有老子撑腰,大不了回家逍遥,梁宏若丢了差事,怕只能回那个四面漏风的破家自己吃自己了。

被危机感所迫,梁宏酒也无心喝了,冷眼瞧着康氏腻在温泌身边,贴着他耳朵说悄悄话时,冷不丁说道:“你这酒铺子位置好,四通八达,离荐福寺也不远。你可听说什么话了?”

“没听说什么话。”康氏慢慢坐起身来,将一缕鬓发抿回去,回眼看向梁宏,“只听见他临死那几晚猫叫得吓人。喵——你听。”康氏猫叫学的惟妙惟肖,梁宏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康氏噗嗤笑起来。

“真他娘的能吓死人。”梁宏嘟囔着,不肯放弃追问道:“你见人就犯骚,徐和尚经过你铺子时没被跘住脚?没跟你提过他有仇家?”

“扯你娘的臊。”康氏瞪起一双碧眸,劈手夺过梁宏手里的酒盅,骂骂咧咧往回走,“老娘是粟特人,一不烧香,二不拜佛,连徐和尚长几只眼睛几张嘴都不晓得,何曾和他说过话?”

康氏躲进酒铺里不再露面,梁宏碰了一鼻子灰,又被众人骂他嘴贱,十分扫兴。见温泌起身,忙丢下几个钱,跟着去解望杆上的马缰绳。

“陛下已经认定是猫蛊之祸,你又何必庸人自扰?”温泌在马上俯视着梁宏,忍不住提点他。

“大人也以为是畜生作祟?”梁宏耷拉的脑袋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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