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2)
温泌趁他母亲心情尚佳的时候,便提起了要回安西的话。他母亲登时变了色,任他软硬兼施,只是推说自己病的重,他这去了,便是不孝。最后母子两人都动了气,各自别过脸沉默了半晌,温母才幽幽叹气,用手巾揩眼角道:“你是不气死我不甘心了。算了,我知道你心野,在京都是待不住的,那时本没打算叫你回来,是你父亲先提起的这个话头……你要走,同你父亲说一声吧。”
温泌却有些惊诧,因他父亲向来是极支持他出门远游的,也时常劝他母亲不要把一个七尺男儿困在家里。这趟突然叫他回来,又找了一堆京都缉捕的琐事推给他,确是有些奇怪。
一时琢磨不出个缘由。他去书房找温父,却见他父亲与大哥温汲两个人在说话,温汲面上有些不快,温父正在劝慰他。温父名道宗,在朝中领吏部尚书,是最圆融练达的一个人,对子女也并不严苛,十分亲和。温泌便将自己打算回安西的事情和盘托出。
温道宗道:“看你整日在京都无所事事,胡作非为,回安西也好。只是你母亲舍不得你,你这一走,怕她心里难过,病又重了。”
温泌自幼受宠,在温道宗面前胆子是极大的,闻言沉默了一会,笑着说:“我看母亲能吃能睡,身体好得很。”
“看见你,心里喜欢,自然好了。”
温泌忍不住大声道:“母亲说是父亲不肯放我走,父亲又推说是母亲不舍得儿子。儿子不知道该信谁的了。”
“你母亲这么说的?”温道宗沉吟片刻,却又没了下文,转而对温汲吩咐道:“这事情你先忍着,别在脸上露出来。快三十的人,没半点城府。”
温汲怏怏不乐地答应一声。
“刚才父亲和大哥在说什么事情?”温泌目光在两人脸上盘旋。他一走进书房,两人便不说话了,温泌心中狐疑,追问道,“是朝中的事?”
温汲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温道宗打断他道:“是朝中的事,你向来不爱听的——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都还不去值房应卯?”不轻不重地骂了句“混账”,便拂袖而去了。
温汲见日头老高,果然已经迟了,也顾不上和温泌说话,匆匆去了。温泌自己回房,衣服换到半截,火气上来,“哐”一声将腰刀掼到案上,婢女们吓得不敢声张,悄悄闭上门躲了出去。
温泌一头倒在榻上,瞪着头顶轻软的纱帐,一脚将那金银粉绘花的帘子踢开。谁知帘子轻薄,飘洒间又沾上脚来,浑不着力。
索性现在就出门,骑上马头也不回地去安西。难道父亲还能把自己抓回来?
他翻身坐起,有些赌气地想着。然而听见外头他母亲和婢女絮絮的说话声,又泄了气。他虽不羁,却还懂规矩,绝不会做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
在榻上狠狠捶了一记,温泌强压火气,在房里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索性拿起一本【桂苑杂谈】随意翻看。
反正是不打算去武侯铺上值了。饭也不肯吃。傍晚时婢女来禀报,说梁宏求见,温泌背对着躺在榻上,爱答不理地说道:“不见,打发他走。”
“大郎回来了。”婢女小心地在外头叩了叩门。
温泌没有作声,温汲便自己开门走进来,先看见扔在地上的腰刀和袍服,还有案上摆的冰凉的饭食。温泌胡乱穿了件锦边翻领赭石色胡服,露着一点蜜色的胸膛,穿着长筒黑靴的一双脚毫无顾忌地蹬在榻上,将纱罗帐踩得皱成一团,他两眼盯着书,看得入迷。英挺的双眉却蹙在一起。他们兄弟原本生的肖似,自温泌十几岁跟了安西的鲍朴,每次归家,温汲都发觉他的相貌悄然改变了些,褪去了幼时秀美,面部的轮廓越发深刻起来。可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京都的绮丽奢靡,已经和他显得格格不入了。
温汲抚着他隆起的眉骨,将他眉头抚平,自己也不禁叹口气。
温泌坐起身来,察觉到温汲的脸色仍是如早上在书房那样晦暗,问道:“大哥有烦心事?”
“没什么。”温汲遮掩着,又叹口气。打量着温泌,其实他心底有些嫉妒,也有些不平,他是自幼看着父亲将二郎时常抱在膝头疼爱。固然长子总是最受宠,然而他出生时正是温道宗初出茅庐,一心钻营的时候,哪顾得上把心思分给幼儿?至今,温道宗仍是对温泌格外的宽容……温汲无奈地一笑,将温泌拉起身来,说:“明天我闲着没事,领你耍去。你这些年不在京城,都生疏了。”
“你……明日不去值房?”温汲年纪轻轻,领金吾卫中郎将,一是因温道宗的威势,二是因温汲着实勤勉,兢兢业业。明天不是休沐日,堂而皇之地出门寻乐,也不像他了。
温汲苦笑,说道:“这几日都不去值房了……因荐福寺那事,太后不高兴,今天说‘若当不了差,就滚回家去’,命我这几日在家反省。”
“太后?”温泌盘腿坐起,“陛下怎么说?”
“圣人自然是听太后的。”
温泌不悦地挑起眉毛。
“没事。过几天母亲进宫,同太后求求情就好了。”
“母亲身子不好,三天两头进宫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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